丰镇老屋情

文章来源:风湿性联合瓣膜病   发布时间:2017-7-9 18:08:46   点击数:
 

我家的老屋是一九八零年夏天新建的三间土坯房,经过三十五六年日晒风吹雨雪的洗刷侵蚀,后墙上抹的墙皮几乎没有了,坑坑洼洼斑驳不堪,就像严重的布满了青春痘的年轻人的脸,露出了一层层土坯的痕迹。老话说人活脸面树活皮,墙头活的把疙渣泥。东屋的房顶也露出了碗口大的蓝天。再不修补离倒塌也不远了。弟弟刚有修盖的计划就听说了政府的十覆盖危房改造的消息,我们庆幸赶上了国富民强党中央心系民生的好时代,然而大家在欣喜之余又多了一份深深的不舍、惋惜和隐痛。十覆盖的政策是统一的规划统一的标准统一维修,在原来的土坯墙外裱一层砖墙,椽断了换椽,檩断了换檩,铺统一的瓦,换统一的门窗,换了崭新的外包装后的旧房屋窗明几净院落干净整齐,就好比给一个耄耋老人治疗了全身的疾患整了容穿上了时装戴上了墨镜,呈现给大家的是社会主义新农村的精神风貌,看不到一丝老院子老房子的痕迹了。而弟弟的意图是不改变原来房屋的结构和风格,按照原来的样子修复,就是修整加固恢复我们记忆深处那个家的原貌,那个不光满载着我们的喜怒欢笑还记载和见证了我们童年和少年贫穷却快乐的幸福时光的家。我想更主要的是那是父亲留给我们的唯一的念想。三个儿子都考上学校在城里有了各自的家,这处在村里唯一的老房子就成了我们永远共同的家,我们快乐成长的根据地,这里有我们共同的记忆。老院子的每一块土坯都浸透着父母辛劳的汗水,院子的犄角旮旯都有父亲的影子,从父亲亲手栽下的十几棵高大挺拔的白杨树上我们仿佛看到了父亲高大魁梧的形象,看到了让我们心怀敬仰和感激的父亲的善良正直积极向上的人品。浓浓的树荫如同博大的父爱依然在庇护着我们。

也许大家不知道八零年盖这处土坯房子有多么的艰难,就连小我五岁的弟弟有一次都说,那几年盖那几间土房子有那么难吗?

起房盖屋是一个人一生中的重大事项,尤其是处于八零年的大集体时代。大多数人家的口粮好年景刚够吃,遇上个旱灾冰雹的就青黄不接了,所以要攒下盖房子的粮食——白面、莜面、黄米、山药粉(土豆粉)胡麻油等比较精细些的粮食就得四五年,这些都是平时勒紧裤腰带从牙尖尖上打劫下来的。我记得我家吃墩墩大多数时候是二莜面的(高粱面和莜面),而且是菜多面少的大馅墩墩。还吃过山药渣推成的面和淀粉厂买回来的玉米糊晒干的面。土豆从来都是连皮吃的,带皮的谷子窝窝、黍子窝窝,夏天的苦菜、糖菜叶子也能节省不少粮食。所以在我的记忆中尽管我家有七口人却从来没有因揭不开锅而拿着布袋挎着筐全村借粮借土豆的时候,我妈还在以前住的旧房子的一节死炕洞里藏着一大坛子国家救济的加拿大麦子,这是预备着打仗和灾年救命的粮食,因为我们是从”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的年代过来的。盖房子的材料也得准备几年慢慢拔补,今年几根椽明年几根檩。那时盖房子不兴花钱雇人,可能是没钱的过。我们家在村子里单门独户,自己家的孩子大的上学小的小,全靠亲戚和村里的关系近些的乡里乡亲帮忙,邻里乡亲的关系也是靠平时我妈给人轧衣服积累起来的。盖房子脱土坯就是一项艰巨的工程,挖土、挑水、和泥脱坯,一行行整齐的土坯像士兵方阵排列了一大片。为了给脱坯腾场地,稍干了的时候就一块一块地立起来码垛成一堵堵临时的土坯墙,也为了下雨的时候好苫盖,有时赶上下雨连阴天,码好的土坯垛苫盖不好,几天的辛苦就白下了。父亲天天早起晚睡又要脱坯又要操心下雨,母亲就请了几个好朋友帮着做饭。白面少大多数时候是吃莜面,莜面饸烙又不太讲究,只能是每天都得推莜面窝窝。那个时候十几个重苦力的莜面窝窝那是相当的费劲儿的,因为不常吃,能熟练推莜面窝窝的人不多。记得我每天上两节课就回家负责拉风箱烧火。还得请木匠立架,上梁。房子终于盖好了,我家的房子当时在村里是数一数二的新式样的,用青砖穿鞋带帽子,就是在房子的根基上面最开始的几层和最上面的几层以及房子前面的垛头都是用青砖砌的,还有窗台的四周也用青砖有规则地转了几圈,房檐还铺了一行红瓦,我家的房子有棱有角又好看又牢固。房子盖好后没有马上装修入住,父母得养养精神缓口气了。

那年父亲39岁,上有年老体弱的爷爷,下有我们兄妹四个,我哥第二年就要高考,正处在人们说的旱泥窝。命运也真难说,一家人的大事有时候是拼了命的往一起赶,就在盖房子那年的腊月二十九我爷爷也离开了我们,悲痛和经济的窘迫使父母更加身心疲惫。而我们最大的遗憾的是爷爷没住一天新房子,不过老人家是带着满意和放心走的,爷爷看到了我们的新家,看到了爷爷疼爱的孙子们聪明健康,这是我们家的希望所在。

在房子盖好后,父亲一有空就到新院子去了,不是平整院子就是栽树,我妈用一根根葵花杆紧密的排列起来的篱笆墙围了一个方方正正的菜园子,还栽了两棵果树,等第二年搬过去的时候树苗活了菜园子绿了,给我们的新家园带来了勃勃生机,周围的人家院子里都没有树,一直都说干沙梁地树栽不活。

再说我们的新家,父亲用黄油漆刷了门窗,下边是玻璃窗上边是用木头细档子拼接的非常复杂的花瓣形状的糊纸的窗,四个角的小格子上糊上红绿纸中间是纯手工的颜色鲜艳的花团锦簇的窗花,再在上面糊上一层麻纸。每年过年的时候村里不管是低矮的土平房还是破旧的窑洞只要一糊上花花绿绿的窗花就有了浓浓的年味,给我们荒凉寒冷的灰白色的北方人家的年增添了热烈喜庆的气氛。那些红花柳绿的窗花仿佛点燃了农家人心中的希望之火,也预示着我们对红红火火日子的渴望。以前我们七口人住在两间又矮又小的旧房子里,冬天四面漏风,夏天经常漏雨,常常把铺炕的油布的四个角拴起来吊到屋顶下接雨,过一会就得从一处倾倒雨水。打小我就非常羡慕小伙伴的家,可以从东房跑到西房,现在我也住上了能从东房跑到西房的家了,而且还有果绿色的水泥墙围,村里的好多人都来看我们的新房,人们都说我们的房子是村里最好的房子了。

好像是在我家住进新房子那一年,正在备考的我哥由于营养不良在课堂上晕倒了,受到惊吓的父亲急急忙忙赶去了二十多里外的学校,回来时身心极度疲惫的父亲在城里的一处台阶上小睡了一觉,从此受了寒凉得了腿疼病,疼得不能医院看看,经过公社卫生院医生的治疗,腿是不疼了可留下了终生的隐患,原因是没有用抗生素治疗留下了风湿性心脏病的病根,这是在后来才听说的,给父亲的后半生带来了极大的痛苦,也是造成父亲岁数不是很大就去世的原因。

住进新房后,由于包产到户后家家有了大牲畜,父母自己动手先后盖起来牛圈、羊圈、草房、和库房,还在正房的西边盖了一间厨房一间炭房,续盖的厨房只是间又矮又窄的几平米小房子,前边做饭后边开起了小卖部,从后墙掏开了一个正方形的窗口就是卖货窗口了,别小看这个几平米的小卖部,在供养儿女成长的过程中起了很大的作用,前提是货得靠父亲顶着酷暑严寒爬坡上梁晴天一身土雨天一身泥从十七八里远的县城里用自行车拖。这些小房子是父母一年一间盖起来的,我记得有的土坯是父母从老院子拆下来的,刚开始还没有牛拉车,全是父亲拉母亲推运回来的,路上要上一个大坡下一个大坡。后来的房子是父亲在几里外的草滩里裁的草皮,草皮很厚实很重,等稍干了的时候用牛车一次十几块十几块的拉回来。我至今都无法想象一直在公社上班四十岁前没干过重活的父亲哪来那么大的能量,父母用了多少个时日流了多少汗水才把那一间间小房子盖起来的,不舍得砍树还把一棵树盖在了房子里,树冠从房顶上露出来,给小院增添了奇特的一景。房子虽说都是旧椽旧檩但都整整齐齐抹得平平整整光溜溜的。

又过了几年,村里人新盖的房子都是上下满面玻璃了,父亲感到自家的房子有些落后了,就用钢锯条把窗户上的一根根一节节窗档子锯下来安上了玻璃,用锯下来的一节节窗档子做了压条,还用积攒的钱铺了瓦,我家的房子从此也成了满面玻璃的新式样瓦房了。

多少年了我经常做着同样的梦:梦见我们的小院里绿树葱茏瓜果飘香,就连每颗杨树的枝枝叉叉上都滴流连挂着好多豆角,在院子里葵花杆围城的篱笆墙外跑的蹦的是大大小小的黑的白的花的兔子和各色各样叽叽咕咕的鸡。唯一变化的是以前是压水井后来有了抽水机,而事实是院子里的一切繁荣景象是真的,水只是我当年的一个梦想,当年是靠父母挑水浇园子或者是企盼老天的雨水恩赐才把小院经营打理的一片生机。

二〇〇〇年父亲由于心脏病的折磨身体极度虚弱,家里的吃水就成了个大问题,只能靠身小力薄的母亲来挑,夏天还凑合冬天像冰坡似的泛着白光的井台就成了母亲的难关子女们的不安,母亲常常是瞅着有人挑水的时候,靠乡亲们的帮助,这个给倒几桶,那个给倒几桶。最后决定父母必须到包头儿子那居住。其实这个问题提出来已经好几年了,不知是什么原因一拖再拖。我想父亲曾经是包钢工人,对包头比较熟悉又有着特殊的感情,要不为啥两个儿子都考了包头的学校?直到我也面临着卖房子背井离乡的时候才完全理解了父母当年的心情,什么叫故土难离,什么叫依依不舍啊!父母离开老家后,就找了个住院的,房子有人住着院子里就有人气就有活力,只是四间小房子疏于维护墙倒屋塌破烂不堪。有一年村里一户人家想花三千块钱买我们的房子,我们都认为这是件好事,村里人都说别人家比你好的房子也卖不了这么多钱,可父亲坚决不同意,左劝右劝怎么都说不通,直到最后父亲说要是卖了房子我非疯了不可这事才不再提起。可我心里还是很纳闷,父亲可是个一分钱掰两半花的人,今天咋三千块钱都打不动心了呢?慢慢的岁数大了的我们完全理解了父亲的固执。虽然只是三间土房子,但也是父母倾注了大半辈子的心血精力一点一滴积累盖起来的,父亲执意留下的不光是几间房子一处院子,是我们其乐融融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共同的家,我们的根在这里。我们每次回去第一件事就是回家看看,假如当年卖了房子我们还能这么心安理得的进去吗?还有我们熟悉的犄角旮旯吗?我们感谢父亲的固执,我们今天回村依然有家可归。

不管这次十覆盖后我们的老屋能不能按原貌留下来,我们共同的家园在我们一家人内心深处刻下的印痕永远都无法抹去,流淌在我们血液里的浓浓的亲情将随着日月更深更浓!

老屋,我们永远的家,我们对老屋的感情与日俱增!

作者:李苏利,丰镇市原新营乡十三泉人,无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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